「不要問我從哪裡來,我的故鄉在遠方……」
這首源自三毛填詞,傳唱經典的民歌《橄欖樹》民歌,可說是伴隨我大學時代的成長記憶,也極為貼切的描述了我的臺灣故鄉的深情。臺灣,對德國人來說,就是遠方。凝視遠方,來自我的眷戀與依賴。
即使在臺灣,來自屏東的我,北上求學,屏東也是臺北的遠方,我同樣對臺北友人介紹遠遠的屏東家鄉。如今,旅居德國,也不斷地對德國朋友介紹我遙遠的家鄉、遙遠的島嶼國度、遠方的臺灣母國。
每日都在異鄉環境中,以臺灣人從容之姿,行走在德國情境,試圖安適,企圖安然,每日依舊在衝撞著生活體驗,每日咀嚼、接受、適應與調適。我既渴望與享受自由,卻也深情凝視故鄉,懇切串起兩地孺慕之心,重塑我異地異鄉異國的心靈樂土,以此悠然生活,活出自己的特色。
今年10月底,應「2024年歐非中南美地區僑社工作研討會」之邀,請我分享僑民外交經驗的交流,我樂意為之。就把旅居德國20餘年,參與僑校與僑團的心情擇簡敘說,題目訂為「靜謐中的熱情」,回溯參與僑團活動經驗交流的軌跡。
以靜謐為題,實因旅居德國,在一脈風景優美的歐洲山水之中,總是聽聞常說的「好山、好水、好無聊!」。德國沒有臺灣的便利與熱鬧,沒有一走出家門就有的親切感與人情味,恰如今日只有7度的低溫,霧濛濛的一片,寒冷灰暗至極,叫人直打哆嗦,只想冬眠不想移動。
這是我們的日常,連日如此,那我們除了鎮日忙於工作與家務事之外,又可以做甚麼,從何處找尋熱情呢﹖我很幸運,旅居德國20餘年,旅居之初就認識了婦女會僑團,從2004年參加了在科隆舉辦的婦女會聯誼會年會之後,就加入了杜城臺灣婦女會,2007年至2009年我擔任會長後,也舉辦各種藝文活動。至今,我依然是會員,喜歡在不定期舉辦的活動中,與相識許多的異鄉好姊妹們共敘家常,互道鄉情。
從2004年到2018年間,每周六任教於萊茵臺北中文學校,投身僑校的中文教育,與孩子們的中文教育共磨練,直到校長一職後,與孩子們共同畢業了。近幾年來,都在德國臺灣協會裡,舉辦各種電影放映、原住民音樂會等文化活動。我非常慶幸,能藉由僑團,與德國社會建立起更深厚的連結,窺探與理解某些德國社會的真實面貌,成為德國移民社會的風貌之一,不知不覺中,德國文化也漸漸影響了我們的處事與生活態度。正如我所佩服的德國社會,許許多多的協會志工,穩妥與協助德國社會的各型事務,我在僑團安頓身心已20年了,惠我極深、感受良多。
人人皆愛旅行,短暫數日的旅行,慌亂與美好並存,享受那瞬間,時光易逝不用久留,帶著自身經驗感受瞬息的自由與漂泊,按下快門,留下倩影,隨時皆可翩然離去。但是旅居並非旅行,旅居他鄉,也不只是新奇的新鮮感、冒險犯難的挑戰感而已,還需要有一段時間的身心安頓感。置身在一陌生國度的生活體驗,需要長時間的生活和融入。偶有閒暇前往景點遊玩一番,居住當地還得解決食衣住行的各種必須需求,工作上手,生活順手,身心靈得轉出一把好手才行。
或許,旅居他鄉,辛苦勤奮,是他人眼中的人生勝利組;但只有我們自己深知,異鄉生活的孤苦與情愁,只有我們熟悉「無人相識、整組打掉重練、證明自己」各種酸甜苦辣鹹的真滋味。例如如那夜半家鄉鈴聲的驚嚇、再如那深夜孤寂寒冬中只有自身的寂寥、復如那小七與夜市小吃的便利,那許許多多的情境況味只能自己體悟消化了。每每,遇到某些人,尖酸刻薄,抱怨連連,負能量爆滿,在酸言酸語的轟炸之下,驅使我常常退而遠之,盡量不攪和的退避三舍。
其實,每個人的生活情境與困頓,跟每個人的個性、能力、經濟能力與生活條件等,息息相關。許多個案條件因素,不一而足,難以概括定論。每當聽到他人尖酸言論,我總以維琴尼亞.薩提爾(Virginia Satir)的冰山理論來寬慰自身與理解體諒。每個人表現在外的外顯行為與言論,常只是冰山浮在外的小小一角,深潛暗藏在海面下的巨大的冰層,那深深潛藏在個人家庭與生活真實情境和心理層面的未知,我們常無所知、無所得,何以談及寬慰和幫助助他人,先讓我們自己不被傷到,失去異鄉相助的情誼與熱情吧。
而我在靜謐的異鄉取暖之道,來自僑團間互相辦活動的熱情與溫暖,人在江湖總有是非,不對人的是非下判斷,只以幫助臺灣走向世界、宣揚臺灣文化的僑團活動來努力。
如德國臺灣協會從2014年起就自行在杜賽道夫包場電影院放映臺灣電影《看見臺灣》。2015年與荷蘭一同邀約魏德聖導演,放映《Kano》。同年,還放映《林北小五》。2016年放映《太陽的孩子》,一併巡迴德國四城。2018年放映《暴民》、《太陽不遠》和《眼淚》。2019年放映《幸福路上》。2019年放映《我的青春在臺灣》。2019年放映《只有大海知道》並巡迴德國杜賽道夫、漢堡、柏林三城。同一年也放映《紅盒子》。直到疫情過後,2024年又籌組放映魏德聖導演新片《Big》巡映4國8城,帶給大家滿滿的感動與溫暖。
我非常喜歡在異鄉的電影院內,同時有一、二百人一同觀看臺灣電影帶來的笑淚心靈悸動的時刻,那是一期一會與臺灣情感相關的一個多小時,我很珍惜與享受,靜謐異鄉中人情暖暖的熱情時光,那時刻,珍貴又難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