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僑務電子報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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遊戲玩家瀟湘神的真愛宣言 歷時10年終於抵達廢線彼端

2023-02-07
中央社提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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歷時10年的長篇《廢線彼端的人造神明》,一度讓作者瀟湘神喪失自信,憂鬱到懷疑自己再也無法寫小說。出書後他不只鬆了一口氣,靈感也回來了。
歷時10年的長篇《廢線彼端的人造神明》,一度讓作者瀟湘神喪失自信,憂鬱到懷疑自己再也無法寫小說。出書後他不只鬆了一口氣,靈感也回來了。

知道小說家瀟湘神寫了很多關於台灣鬼怪的故事,累積了一票忠實粉絲。但直到前幾年讀了轟動一時的跨國接龍小說《筷:怪談競演奇物語》,才開始認真關注這位寫出精彩篇章「鱷魚之夢」的新生代作家。左手寫推理,右手寫奇幻的他,最近推出耗時10年、長達36萬字的小說《廢線彼端的人造神明》,了卻一樁心事。新書上市前夕,瀟湘神接受中央社專訪,聊聊學者性格與小說家身分的糾結,以及他給自己設定的「勝利條件」(無雷,請安心閱讀)。

《廢線彼端的人造神明》描寫20個人造神+20個主人(神的試用者)+N方神祕勢力的冒險對決,背景是東北角廢棄鐵道——深澳線,核心是瀟湘神拿手的、植基於台灣歷史的謎團,結合他長期著墨的遊戲、奇幻、哲學、妖怪、反殖民等元素。宣傳文案說它是超能力戰鬥青春幻想故事,讀著讀著,你會發現它是資深遊戲玩家瀟湘神對遊戲的真愛宣言。

「不看漫畫,這樣人生樂趣不是少了大半!」「『瓶中的小人』不該是同世代的常識嗎?」看著書中角色這樣嗆聲、應用「汝等是人是狼」規則推理找答案,熱愛動漫、桌遊、電玩的讀者一定會得到額外樂趣。瀟湘神接受中央社專訪時坦言,他的確有意透過這個故事回應主流社會的質疑。

雖然小時候沒有因為打電玩挨罵,但身為遊戲社群的一員,他感受到主流社會對這個族群的不了解、不認同,動輒用貶低的口吻把暴力犯罪歸咎於暴力遊戲,用偏見的眼光判定宅宅就該穿什麼樣的衣服,好像這些人出現時必須符合外界的想像,好像他們各自的生命經歷一點都不重要。「我想挑戰、想提醒大家的是,這些人也是人、這樣的人也可以當主角。」

趕稿趕到憂鬱 怎麼寫都不滿意

《廢線》在瀟湘神所有作品中,其實是發想最早的故事。他從2008年開始構思,最初希望能在深澳線重新開通前(註:2014年1月局部復駛)寫完,但故事結構太過龐大,大到他不確定自己能不能好好地完成。就這麼寫寫停停,直到2017年獲得文化部青年創作補助,且有出版社願意出版,才把它寫完。

這個過程其實很艱辛,一來是許多當年的想法,現在看來太過天真,他花了很多時間重新進入主角的思維去揣摩、開展故事,幾乎是全文重寫。二來是怎麼寫都達不到心目中的理想、覺得自己怎麼寫得那麼爛,去年一整年都很焦慮、憂鬱。

從世俗觀點看來,2022年對瀟湘神來說應該是豐收的一年,名列《文訊》雜誌票選台灣大眾小說家第三名,超過很多前輩;小說《魔神仔》入圍台北國際書展大獎,以及終於寫完《廢線》。但他垂下眼睛搖搖頭說:「入圍又怎麼樣,也沒得獎啊。文訊的票選也是,不能說入選沒有高興,但我自覺沒有達到那個程度,銷售量跟前輩比起來也還不夠。對我來說這一年是低落消沉的一年,直到寫完這本書。」

這是典型的冒牌者症候群,總覺得自己不夠好、沒有別人說得那麼好。《廢線》是壓在他心頭的巨石,一度讓他懷疑自己再也不能寫了,直到出版上架,他才覺得心上那塊大石頭終於拿開了。說到這裡,他笑得眉眼彎彎:「不但拿開了,簡直是重新活過來了!」

忠孝復興大戰 寫來熱血沸騰

《廢線》有很多敵我陣營對戰的場景,一場比一場大陣仗,其中之一發生在捷運忠孝復興站,整個SOGO百貨成為戰場,賣場裡的精品、衣服、假人全被捲進來,填充玩偶變成娃娃大軍。這一幕寫得瀟湘神熱血沸騰。他在2008年構思時就實地考察過,但等到真的要寫這一幕時,SOGO的櫃位配置早就改變啦,幸好還有Google街景可查,他重新模擬2009年的視角和動線,邊看邊想著頂樓看出去是什麼、2樓餐廳連接出去是什麼,寫得超開心。

另一個對他意義重大的場景是某廢棄場址那場戰鬥的解決方式。瀟湘神說:「少女與鋼琴,其實是這個故事在我腦海中浮現的第一個畫面,整部小說可以說是為了找出這一幕的原委而發展出來的。」

「終於寫到那一段時,我真的很激動!過程中一直覺得我可能沒有機會寫到這一幕,沒有辦法讓這個場景合理地出現。為了帶出這個畫面,我創造了很多相應的設計。當我發現我有機會讓這個場景合理地出現,讓這個故事的源頭以正確的樣貌出現在大家面前,我真的很興奮,深深希望讀者能夠get這點。」邊說邊加快的語速、上揚的聲調,把他的激昂情緒表露無遺。

從學生時代加入奇幻社團,到與一群夥伴創立「臺北地方異聞工作室」,投身台灣民俗、鬼怪考察與創作,瀟湘神在寫小說的同時,持續在做妖怪研究。差點走上學者之路的他,以學術研究、建立理論的嚴謹度自我要求。

用學者性格輔助小說家角色

關於妖怪研究,他一直在思考的是妖怪這種屬於前現代、看似與理性相悖的存在,需要因為現代理性主義出現而被徹底抹滅嗎?「我認為把前現代完全當成迷信是很荒唐的事,人類在前現代犯下的錯誤或愚蠢,不會因為進入現代就消失。我們應該要承認而不是否定前現代的意義,才有可能避免重複人類在前現代犯的錯。更何況很多邪惡可能是被主流社會逼出來的,就像『鱷魚之夢』一樣。妖怪不一定是錯的那方,錯的搞不好是我們啊。」

這些思考很細緻,也帶著哲學意味。思考、追求答案、建立理論,然後循著理論去創作,是瀟湘神身上的學者性格為小說家指出的方向,但「讀者沒有義務去理解這些,他只要覺得小說好看,我就很開心了。如果他覺得不好看,那就是我沒有把小說家的工作做好,我該檢討。」

瀟湘神早期寫推理曾受東野圭吾影響,後來被三津田信三名作《如無頭作祟之物》震撼,沿著這部小說的結尾開始思考「如果妖怪這種前現代的存在,也能使用現代才有的推理、科技等工具,那會怎麼樣呢?」《金魅殺人魔術》可以說是他的回應,喔不,是新日嵯峨子提出的答案,符合「排除其他所有可能性」嚴格標準的推理小說。

講到新日嵯峨子,老讀者都知道這位作者與瀟湘神的關係錯綜複雜不可說,就說瀟湘神是新日的發言人好了。許多粉絲敲碗追索《臺北城裡妖魔跋扈》系列下一集,到底進度如何?

切換成發言人身分的瀟湘神正色回答:「這系列原本規劃要寫5本,現在決定改成4本,大妖怪言語道斷到底是怎麼死的,在最後一本會解決。等到作者把手邊的稿債清完就會開始寫,剩下的兩本全部寫完才會一起推出,敬請期待全套4冊大全集。」

小說家瀟湘神的勝利條件

《廢線》演示了以遊戲常用的「勝利條件」為思考方式,可以有效簡化難題。那麼,小說家瀟湘神給自己設定的勝利條件是什麼?

他說,第一個勝利條件是擴張台灣的類型小說可能性。他想把自己有興趣的類型小說全部挑戰一次,奇幻、推理當然要繼續深化,也已經有了科幻小說的構想,唯一不會去碰的是愛情小說,他大笑著說:「那個對我太難了。」

第二個勝利條件是透過妖怪敘事(包括小說、資料研究)整合台灣史。妖怪是被主流社會排拒的,如果把漢人、原住民、新住民各自的主流拋棄的東西一一撿起來,也許可以整合在一起,做出新的詮釋。「這個工作非常大、非常難,不是我一個人能做到的事,只要能夠開個頭,我就滿足了。」

瀟湘神自嘲當小說家最難的事是生存,如果要設定第三個勝利條件,那就是成為暢銷作家、賺很多錢!沒有錢,連創作都會受限。但是他從未後悔當個小說家,「雖然很累很窮,但過程中明確感覺到一直在自我實踐,自由地探索我有興趣的事,自由地提出解答,以寫小說為藉口進行研究,研究結果也真的可以應用在小說上面,這對我來說是非常快樂的。」

專訪最後,我請瀟湘神開啟幻想:如果能夠穿越時空與一位作家見面,他最想見誰?

「愛倫坡。無論是懸疑、推理、恐怖、鬼怪,他都有觸及到,真的非常了不起,」瀟湘神說,不必特別問什麼,光是能跟愛倫坡聊天就夠有趣了,「如果能知道他怎麼死的就更好了,你知道他是倒在街上,死後才被發現那是愛倫坡。他死前到底發生什麼事,我真是太好奇了⋯⋯」

關於推理,關於妖怪,瀟湘神永遠有講不完的故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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