提到美國佛羅里達州,大家印象多是陽光沙灘、迪士尼世界、環球影城這類大型遊樂園,或是遍地的高爾夫球場。然而,這個號稱「陽光之州」的地方,其實藏有幾處只有內行人才知道的自然秘境。
美國人對於自然環境保護的態度,意外天真浪漫、完全相信人性本善。就拿現在(5~8月)海龜產卵季來說,海灘管理處只是隨便插幾根細木樁,用螢光粉色的帶子圈起巢穴,提醒大家不要踩踏。說實話,這種「心臟很大顆」的作法,的確減少了人為干擾、盡量保持自然原貌,但也讓在臺灣長大的我冒一把冷汗,心存疑慮。
就在奧蘭多市區東北方,約20分鐘車程的朗伍德市(Longwood),曾矗立著一棵傳奇巨木—參議員樹(The Senator)。它是全球最大的落羽松之一,也是全美最古老的樹木之一,樹齡超過三千五百年,見證無數世紀的更迭與風雨。
然而,這樣一棵在臺灣會被認定為國寶、四周高欄杆圍繞且數公尺範圍內禁止遊客靠近的老樹,竟然只是在鎮上的小公園「巨木公園(Big Tree Park)」以一般欄杆圍著。
這座公園與「塞米諾爾橫貫步道(Cross Seminole Trail)」相連,來訪多為當地居民或騎單車經過的旅人,鮮少有觀光客會特地前來。曾幾何時,我也是這樣的「附近居民」,偶爾在步道上練跑,把這座公園當作折返點。有時會經過參議員樹身邊,但從未真正停下腳步仔細閱讀介紹牌。
直到有一天,帶著遠道而來的朋友散步,我隨口介紹:
「佛州到處都是這種Bald Cypress。」
朋友有點疑惑地回:
「欸,這些樹看起來怎麼那麼眼熟?」
那一瞬間,我們像同時被雷打到,終於想起來英文的「Bald Cypress」不正是這幾年在臺灣大受歡迎的熱門打卡景點「落羽松」嗎!
我有眼不識泰山,但也有充分理由相見不相識:佛州的落羽松根本不會變色!
落羽松(學名 Taxodium distichum,俗稱 Bald Cypress)在佛州溫暖濕潤的氣候下,完全不同於臺灣秋冬時節會轉為橘紅的景象。雖然佛州緯度比臺灣略高,卻因地勢平坦、缺乏「護國神山」阻擋,加上墨西哥灣與大西洋暖流,全年暖風吹拂,反而比臺灣更接近四季如夏。於是,佛州的落羽松即便到了秋冬,也依然鬱鬱蔥蔥、翠綠如初,既沒有令人驚豔的季節轉色,也不會大幅落葉,自然讓人錯過它的存在。
回到這棵神奇的落羽松「參議員(The Senator)」。它曾高達50公尺,樹幹壯碩,圓周長近11公尺,是中佛州原住民作為地標的巨木,也在19世紀吸引無數遊客朝聖。當時為了方便接近這棵矗立在沼澤中的巨木,特地鋪設木棧道,讓訪客無須踩著樹根像「跳房子」一樣跳躍,也能親近它的壯麗。
1925年,一場颶風摧毀了部分樹頂,使它高度從50公尺縮減為36公尺。兩年後,佛州州參議員 M.O. Overstreet 將這棵樹與周邊整片森林捐贈給塞米諾爾郡(Seminole County),作為公有公園永久保存,也開啟地方政府推動自然資產保育的先河。為紀念他的貢獻,這棵落羽松被命名為「參議員」。
遺憾的是,2012年這棵經歷三千年風霜的古木遭人半夜縱火焚燬,僅剩部分樹幹,震驚了當地社區與生態界。
幸運的是,早在1990年代中期,一位熱愛落羽松的高中老師,聯合森林學家、教授與園方工作人員,曾從「參議員」的枝條中繁殖出基因相同的後代樹苗。祝融之災後,這棵年輕落羽松成為希望象徵。透過當地小學生命名大賽,最後「鳳凰(The Phoenix)」脫穎而出,象徵「參議員」浴火重生與生命延續,年輕的「鳳凰」也被移植在公園正中央。
在「參議員」幾乎被焚燬後,公園步道盡頭其實另有一棵推估超過兩千年樹齡、28公尺高的落羽松「自由女士(Lady Liberty)」,至今仍屹立不搖,見證時間流轉,繼續書寫落羽松秘境的故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