面積不大的模里西斯,從北到南也不過90公里、東到西大約60公里,差不多跟臺灣的新北市差不多大而已。但就是這麼一座小島,居然擁有兩處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為世界文化遺產的地方——而且,兩個都和「人」的歷史有關。
第一個文化遺產,是在2006年登錄的「阿普拉瓦西加特轉運站」(Aapravasi Ghat),這個地點看起來不太起眼,如今只剩幾棟石造遺跡和一座小型博物館,但它的重要性卻無可取代。當年英國殖民模里西斯時,廢除了黑奴制度,開始大量引進契約勞工——其中絕大多數來自印度;這裡,正是那些勞工登陸後的第一站,相當於當時的入境檢查處,也就是說,今天模里西斯超過七成的印度裔人口,他們的祖先很可能就是從這裡踏上這座島嶼的。
這個地點之所以成為文化遺產,不只是因為它記錄了移民的歷史,更是因為它見證了一種全新的社會結構的形成。模里西斯不像其他國家有原住民族,而是因為多次的殖民與移民,才逐步形塑出今天多元族群、語言、宗教並存的樣貌,而Aapravasi Ghat是這一切的起點。
第二個文化遺產,是在2008年被列入的「莫恩山」(Le Morne Cultural Landscape)。這座山本身就非常壯麗,形狀像一艘船,孤立在西南海岸的藍色海洋旁,既雄偉又帶著某種莊嚴,但它的故事更讓人動容。
在法國殖民時期,非洲黑奴被帶到島上從事農業勞動,長時間的壓榨與虐待,逼得不少奴隸逃離主人的控制,有些人就躲進了這座山上,組成所謂的「逃奴村落」(maroons)。這些人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,只為了保住自由。
後來,英國取代法國成為統治者,並正式廢除了奴隸制度。警方試圖告訴山上的逃奴們他們已經自由了,但這些曾經受過太多苦難的人,看到接近的警察,以為自己又要被抓回去,最終選擇從懸崖上一躍而下,拒絕回到奴役的命運中。
這樣的悲劇與勇氣,成為模里西斯歷史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。2003年,模里西斯政府為了紀念那些不願屈服、寧死不回頭的靈魂,提出申請,最終在2008年將莫恩山登錄為世界文化遺產。它不只是對過去的一種記憶,更是對「自由與尊嚴」的永恆提醒。
每次我帶朋友或旅客來到莫恩山腳下,抬頭望著那座雲霧繚繞的山峰,心中都會有種莫名的敬意,因為這座山不只是自然奇景,它是模里西斯靈魂的一部分。
模里西斯人之所以能在多元族群中和平共處、彼此尊重,很大一部分正是因為這段歷史。祖先雖然來自不同國度,信仰各異,語言不一,但他們都曾在這座島上經歷過辛苦的時代,也都曾爭取過一樣的東西——尊嚴、自由與和平的生活。
所以模里西斯不只是一個觀光島嶼,更是一座記憶與希望交織的小島。而這兩個世界文化遺產,除了說明我們的過去,也提醒我們「走過苦難的民族,更懂得珍惜和包容。」